一代名医涂去病

吴伟平

涂钟馨

黄吾野出生地的“黄厝埕”西侧，巷口一座不过近20平方，伸手及顶、角石垒就的瓦屋，却诞生了世代行医的涂氏人家和史上医名远播的“保源堂”及福建“一代名医”涂去病先生。

涂去病，人如其名，从事医学、治病救人，闻名遐迩。其裔孙惠安县中医院原院长涂钟馨，其父涂少房，因救治时疫成绩显著，清光绪丁酉年（1897）受当地政府表彰，福建布政使赠与“仙手佛心”大匾额，可惜在救治时疫中被传染身亡。当时涂去病先生尚在母腹，其兄涂秉春只有13岁。在兄长抚育下，先生10岁开始学医，并时常随兄临床诊病。他天资颖慧，强记且善悟，进步极快。16岁时，兄秉春也因救疫去世。先生开始正式从事医学临床实践。先生临床早，成名也早。年方30岁，医名就传诵于闽南，应诊足迹遍于泉州、晋江、漳州、厦门等地。海外侨胞闻其名专程回国就医者络绎不绝。

涂去病先生医学宗尚《灵枢》、《素问》，对张仲景学说研究尤深。《伤寒论》、《金匮要略》不但能背诵原文，连注脚都一字不漏。长期的理论探索结合临床实践，使其形成抓主症、药专量大的独特诊疗风格。处方一剂仅用三、四味中药，而大黄四两，麻黄八钱，附子一两，则司空见惯。喜用张仲景经方。尤擅攻下法，峻泻方剂大承气汤，尝让患者连服五十余剂，竟能不损伤患者而治愈疾病。此乃先生善抓主症，胆识过人的原故。

其他如砒霜、蜘蛛、马粪、鸡屎、近阴裤裩等极毒极脏的东西也常采用入处方中，又皆应心得效，堪称医林一代怪杰。他治疗内科、妇科疑难杂症和危重急症，有前人所未发的独到之处。精于脉学，诊察疾病又很周详。治疑难怪症往往苦思良久，甚至终日，才提出诊断和治疗方案，但一经决定，处方甚坚决。预言患者愈期或死期，无不应验。真是“神而明之，存乎其人”。

旧社会鼠疫、霍乱流行猖獗，常致满门连及街巷邻里皆相染易。时有合家丧命，收尸无人，号哭之声相闻，为害之烈，惨不忍睹。涂去病先生目击此况，大为痛心，决意遵循“善须救人，孝必继志”之家训，继承父兄未竟之业，投身救疫。便与城中有识之士共倡义诊施药之举。募资置药，于西城门楼建立义诊施药处。

涂去病先生带头义诊，又考虑时疫病变在顷刻之间，往往药煎未成而患者已毙，因此献出解毒活血汤，地浆（赤土水）、加味甘露消毒丹等家传治疫验方。根据疫情变化，每日浓煎大锅药汤备用，有感染者，其家人到西城门楼取药汤速灌之。尔后，又将治疫验方解毒活血汤编成歌诀，详列主治药物、剂量及加减法，由晋江中医公会（总会设泉州）印发，广泛散发宣传，做到各会员及药铺司药人人皆知，病家可免求医生处方而直接到药铺购药，亦可到泉州花桥善举公所施药局免费取药，挽救患者不计其数。

二十年代某年夏天，惠安闻名的一个匪类汪某患急病，多次托人聘请先生往诊，均被拒绝，汪某怨恨殊深。不久，先生出诊晋江，归途中被汪某的部下挟持。先生诊断汪某的病时，已知道他得的是真寒假热症。他见当时会诊的医生有三十余人，都是汪某四处搜罗挟制来的，已软禁于山中多日，又因为汪某病情险危，不肯放任何一人返家。先生考虑至此，心中暗自筹谋一策，沉吟不语。

汪某急询诊治方案，先生说：“吾胸中已有一方，药虽仅五味，然此方不凡，非银元五百不可也。”汪某闻言，心中愤怒而不形于色，如数出了诊费。涂去病又说：“诸位先生来此已久，不但家中挂念，病家也盼望。吾愿独肩其任，请送诸位先生返乡。”汪无可奈何也只能答应。先生于是将银元分送各位医生作路费。医生们甚为感激，多热泪盈眶，反而担心先生安危。先生笑曰：“诸位放心，后会有期。”当即与汪的部下送医生们至交通大道，先生才随汪的部下回山。

    之后涂去病先生遂处以附子理中汤，果然仅五味草药，剂量却颇大，嘱煎成冷服。盛夏开热药，服法又新奇，岂料汪服后竟然逐渐好转，十余日痊愈，才放先生返乡。先生傲骨棱棱，视著匪如小儿；于危境中拯救同道脱险，置个人生死于度外，表现出侠义肝胆，遂为医林佳话。

“性格豪爽，待人坦诚”是先生生前的朋友和门生对他的印象。与同道交流学术经验和对门生传授医术时，他从不保留。对门徒要求甚严格，但爱之如子侄。门生林菊初、刘清渊、李法文均成为福建省名老中医。

1954年，先生出席福建省首届中医代表大会，当选为大会主席团成员。参加学术讨论时，见解新颖精辟，很多同行深为叹服。会议期间，省卫生厅組织与会的八位名医为一位领导干部会诊。先生对该病症持有独特见解，因而独肩其任。患者服药后霍然而愈。这次榕城之行，先生载誉而归。

涂去病长达四十年的医疗生涯，给后人留下珍贵的财富。他的手稿中一部分由其裔孙涂钟馨整理成《涂去病医案》、《涂去病医学经验点滴》等文发表于医学刊物，传播甚广。